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彼时高二的我,在清早去补课的寒风中戳烂了功能机的键盘,才看完了这篇比天气更刺骨的影评,并立刻决定逃课去破旧的县城电影院看这部神作。看完当天我也发表了一篇更长的影评,名字叫:
那篇有史以来自己最真情实感的影评,在考上大学那年,就被我从QQ空间彻底抹除以维护人设。但今天结束《阿凡达:水之道》的观影后,我突然格外想要寻回那篇文章,考据下当时观影的确切心情,及那个搂住女孩的家伙究竟叫什么名字。
12年,久到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取向,更别说是留存一段观影记忆。我印象最深的,反而是电影院当时突然停用了所有的通兑券 —— 从小学起,我们每年寒暑假都会领到6-10张电影通兑券、券面写是仅学生可用,但实践中证明,只要是灵长类动物都可以凭券观影。
直到《阿凡达》的上映,才宣告了免费观影时代的终结。就像电影中刻画的那样,阿凡达计划让资本主义的浪潮席卷到了我们这个被遗忘的县城角落。
在许多人已经涌向了周边的上海、苏州、南京观影的背景下,本地影院依然无法负荷瞬时的人流,毕竟当时影厅里至少三分之一的椅子都缺胳膊少腿,买票就成了最早的“盲盒体验”。很多人明明有票,受限于这惨淡的硬件条件,最后只能站在电影院最后看,随着情节欢呼的时刻,活像打群架时站后排撑场面的小喽喽。
虽然影厅幕布上的划痕比检票大爷脸上的褶子都多,但大家走出影厅都会由衷夸一句:卡梅隆同志真他妈牛逼!
但我知道,2010年后在老家城区迅速落成的两座最新规格的电影院,肯定与此有关。
受益于家里有个影迷姑父,我从小就可以刷他的会员卡,在家楼下的影碟厅租到所有能看或不能看的电影和电视剧。而在我崇拜的一众好莱坞导演中,卡梅隆显得尤为讨厌。
无论是《终结者2》结尾处融化在钢水里的施瓦辛格倔强举着的大拇指,亦或是《异形2》中被拦腰撕成两段还在讲笑话的主教,都是贯穿我童年的巨大阴影。
差点忘了提《深渊》,开场没多久就是潜水艇里漂浮尸体的特写暴击,让我至少半年没敢吃鱼。
本以为卡梅隆只喜欢祸害人造人/机器人,到了《泰坦尼克号》,他干脆把颜值巅峰的小李子给沉了海,前面嗑糖有多甜,结尾就有多虐,一度让我觉得只有反复观看此片删减的部分才能弥补内心创伤。
但卡神总算没有在2010农历春节到来前为观众添堵,大发善心给了《阿凡达》团圆结局。顺道一说,那年大年初一刚好撞上情人节,《阿凡达》便成了许多中学情侣在影院约会的初体验,让电影院成功取代肯德基成为了彼时的早恋圣地。
毕业的时候,大家请老师吃散伙饭。班主任喝醉了,指着我们班一对当时被捉到的小情侣说:“以后去电影院约会,能不能等开场灯暗了再溜进去,我好不容易抢的票,电影片头都没看到,就他妈变成了加班。”
后来,卡梅隆来北京宣传这部电影时说:“《阿凡达》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部爱情片,在教人们如何相爱。”
后来,那对小情侣在经历了七年异地后结了婚,最新的朋友圈是在教他们的小孩打麻将。
如果你去翻《阿凡达》最新的影评,会发现许多人在质疑这部电影的剧情深度,要求重校它在影史上的地位。
这个口水战一打就是12年,当年的报纸杂志上,全是围绕阿凡达长篇累牍的报道和论战。我记得看过印象最深的一个新闻,说的是广东有个院线经理,在播放《阿凡达》时遇到了放映故障,被迫给气势汹汹的观众们下跪道歉。
一时舆论哗然,媒体又习惯性开始了对国民素质的深度反思,以及对公共道德的躬身自问。
那正是《南方周末》等纸媒在深刻影响知识分子的时代,每年南周的新年献词都是大家在QQ空间、人人网摘抄背诵的写作素材,最有名的当属那句“阳光打在你的脸上,温暖留在我们心里”。
“不要神话灾难,它们就是灾难。有人说真高兴我们总算挺过来了,但是不要忘记那些没有挺过来的人,还有那些正在挺着甚至永远都只能挺着的人。”
当“下跪”这个词再与“电影”在媒体报道中绑定时,已是六年后。制片人方励在微博直播中下跪磕头,为电影《百鸟朝凤》争取排片。《百鸟朝凤》是中国第四代导演吴天明的遗作,吴导曾在代表作《老井》中,力排众议启用了一个新人演员,这个演员凭此片在东京国际电影节、百花奖、金鸡奖三夺最佳男主角,从此走进了行业中心。
这个男演员叫张艺谋。后面张艺谋拍处女作《红高粱》时,启动资金4万元正是来自吴天明的筹措。
《阿凡达》上映的同年,张艺谋带来了《山楂树之恋》,同属第五代导演的冯小刚则拿出了《唐山大地震》。这两部电影都对行业做出了某种意想不到的贡献 —— 两位新人女演员分别从两部作品中出道,各自成为了90世代、00世代大荧幕女演员的翘楚。
上个月金鸡奖,周冬雨作为演员代表上台致辞,说:“这十年,是我们中国电影的好时代。”
在她说这话的过去三年间,由她领衔主演的六部电影都未能过审上映,大家只有在零零散散的拼盘主旋律电影中才能看到她参演的身影。
而后的颁奖环节,曾经在《山楂树之恋》中扮演周冬雨妈妈的奚美娟老师拿下了最佳女主角,她的获奖感言是:“这三年,是我们电影人最难的三年。”
记忆的偏差好像不只是电影行业独有,上周我约了一个朋友,去中华艺术宫吃南门涮肉,提到2010年我作为《扬子晚报》的学生记者,还特意来这采访过上海世博会。那是我人生第一次看到各个国家的人高密度地出现在同个空间中,突然就对从小到大被教育的“地球村”、“地球公民”有了一种实感。
记忆就像锅里的羊肉,不知道被搅动到第几下时,就这么突然破碎了。想起看过的某档科技节目,他们说所有这些分歧的原点恰在2010,那年苹果公司发布了iPhone 4,撞开了普通民众通往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大门,让千人千面的算法正式接管了信息的传递。
但好像连这个科技编辑也忘了,互联网被发明的时候,曾经的野心是“联结和凝聚世界”。
本来只是想简单写写2010年《阿凡达》上映时的事,但不知不觉就开始闲扯,但好在没离题太远,毕竟它们都是《阿凡达》繁殖下的记忆。
在我后面漫长的观影经历中,虽然经历过《复联4》、《流浪地球》、《战狼2》这样现象级的院线影片,却再也没有经历过如《阿凡达》般的电影文化盛景。
大众媒介的解体,分众媒介的兴盛早就是内容行业的共识。算法编织的茧房,与小圈层垒筑的回音壁,也必将成为新的信息基础设施。
所以,我才会在此刻觉得共看共读这件事情变得有意义起来。在群体内容记忆越来越稀缺,当有关书籍、影视、音乐等内容的体验被设定得越来越私人,我们想尽可能在一个小范围内去塑造些对这些记忆的集体创造、见证与追认。
戴锦华老师说:“今天的新媒体是被回望的目光所主导,是一种广义的自拍,希望在望见自己和望向自己。”
第70届奥斯卡金像奖的领奖台上,詹姆斯·卡梅隆高举手中的小金人,喊出了《泰坦尼克号》中莱昂纳多的著名台词:“Im the king of the world.”
莱昂纳多姑且被公认为“好莱坞最后一个巨星”,但今天的影迷应该很难再认同卡梅隆“世界之王”的影坛地位。
都没有关系,这个世界可以没有巨星,可以没有王,可以没有太阳,也可以没有共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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